花无媸心觉不妙,按捺怒气说:“今日是开天大典,有事会后再说。”明归笑笑说:“好,好。”转身坐下。
花无媸目光扫过人群,说道:“今日各位从天南地北赶来,着实辛苦,更难得伯符回来。六年来,‘天机七鹤’首次聚首,十分难得……”说到这儿,明归忽又说:“宫主说错了,当是天机八鹤。”花无媸柳眉陡立,正要驳斥,左元大声说:“灵鹤秋山,鹤死了,灵还在。”童铸、修谷也齐齐点头:“左老二说得对。”
花无媸脸色阴沉,沉默半晌,淡然说:“诸位说得是,算老身失言了。”她轻轻叹一口气,“家父英年早逝,留下我与无想,家弟幼弱,老身迫不得已,执掌天机宫事。本意无想年长再让与他,谁料他福分薄,刚做宫主,便挑战强敌,重伤不治。”她想起亡弟,眼眶一热,几乎落下泪来,“当日宫中群龙无首,老身不得已重掌天机宫。天幸花家血脉不绝,我儿清渊年长,算学武功都有成就。故而老身打算把宫主之位让给清渊。不知各位可有异议?”说着目光慢慢扫过场上。
梁萧恍然大悟:“原来开天大典,就是更换宫主的大典!”想到花清渊要做宫主,暗暗替他高兴。花无媸见场中寂然无声,便道:“清渊。”花清渊应声上前,屈膝拜倒。花慕容将手中黑鞘长剑捧到花无媸手中,花无媸倒转剑柄说:“清渊,这柄太阿剑是宫主信物,握住剑柄,你就是天机宫十二代的主人了。”
花清渊略一沉默,正要伸手握剑,忽听有人高叫:“慢着!”众人掉头看去,一名身着紫缎、面容英爽的三旬汉子越众而出,朗笑说:“在下苏南钱庄主事明三秋,窃以为渊少主做宫主大大不妥。”
花无媸脸上涌起一股青气,收回古剑,目射寒光:“明主事认为有什么不妥?”明三秋微微一笑:“第一,渊少主大逆不孝!”此话一出,数百人一片哗然。花无媸一愣,冷笑道:“这话也能乱说?明三秋,若不说明白,可要受宫规处置!”
明三秋从容说下去:“不孝有三,无后为大!花清渊至今只有一女,身中‘九阴毒脉’,性命有若悬丝。若他百年以后,谁可继承天机道统?”花晓霜似被人当胸打了一拳,脸色惨变,低下头去。凌霜君一张脸也变得苍白。梁萧不由心生怒火,对这明三秋好生不满。
花无媸不动声色,淡然说:“这是我儿的家事,他自有妻子,日后生儿育女,也不是什么难事!”花清渊浑身一震,想要出头说话,却见花无媸一挥手,只得默默退到一边。
明三秋笑笑说:“诚如宫主所言,花晓霜已近十五,为何还未见他夫妻生出一男半女?”花慕容忍无可忍,厉声高叫:“明三秋!你小小一个主事,说这话不放肆吗?”明三秋笑道:“小姐别误会,在下也是为天机宫的前途作想,本宫内藏天下典籍,外有钱庄良田,宫人没有二千,也有一千七八。倘若群龙无首,钱财性命是小事,宫内的典籍有所闪失,我等有何面目往见列祖列宗?”
花无媸瞧了花清渊一眼,冷笑说:“此事渊儿自有安排,不劳明主事关心,你没别的事,还请退下。”明三秋微微一笑,口中说:“在下还没说完呢!”花慕容怒道:“你,你还要说什么?”
明三秋笑而不语。花无媸脸上却阴晴不定,心想:“这人平日极不起眼。怎么变得如此张狂?”她越想越疑,瞅了明归一眼。明归是明家族长,花无媸原盼他出面阻止,不料明归手拈长须,对眼前的情形视如不见。花无媸心头怒起,冷眼打量明三秋,随口说:“好,明主事请说!”
明三秋笑了笑,说道:“据三秋所知,入选宫主的人,须得武功算学超过众人,方可继位,对不对?”花无媸还未回答,左元接口说:“不错!是有这个规矩,那是当年人丁兴旺时定下的。自灵通公之后,十代之内,花家人丁渐渐稀少,近三代都是一脉单传,这个规矩也久未提起了。”花无媸听他说的都是实情,只好说:“左二哥说得对。”
明三秋笑道:“那么,渊少主更担不得宫主之位了。”花无媸脸色一沉,盯着他一言不发,眼里透出一股怒气。
明三秋目视花清渊,一字一句说:“据我所知,无论算术武功,花少主都不算天机宫第一。”花无媸接口说:“不错,清渊比老身略逊一筹,但精进神速,过上一年半载,天机宫之内当再无敌手。”
明三秋一手按腰,纵声长笑,笑声雄浑无匹,震得众人双耳嗡嗡作响。花无媸心头微凛,扬声说:“你笑什么?”明三秋止住笑声,朗朗说:“所谓道无常道、法无定法!宫主只在花家众人里算来算去,却不知这里的人并非全都姓花!”众人听了,均是莫名其妙。
花无媸看了明三秋半晌,不怒反笑:“这么说,明主事自忖胜得过犬子了?”明三秋笑道:“宫主英明!”花慕容见他一个小小主事,却敢大言不惭,忍不住大喝:“无知狂徒,姑娘先称称你的斤两!”一纵身,掌中带袖,却是“风袖云掌”的功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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